孟允棠就換上粗布衣裳去伺候——這衣裳磨得她潰爛的傷口隱隱作痛,動一下都如同受刑。
到了知竹院,孟允棠依舊跪著等魏懷川回來。
別的丫鬟當(dāng)然沒有這個待遇,但她被特地吩咐,要如此。
跪著倒還好,除了膝蓋痛,只要不動,其他地方就不痛。
知竹院還有別的丫鬟,這會兒她們站在屋里,看著孟允棠,小聲的說著悄悄話,表情個個兒都是嫌棄不屑。
竟無一人對孟允棠有半點善意。
孟允棠也不在乎,兀自跪著,琢磨自己的事情。琢磨該如何討好魏懷川——是的,她想要家里人過得好,唯有這一條路可走。
可魏懷川想要什么呢?
孟允棠回想從前,卻一一否掉了自己能想起來那些。這多年過去,魏懷川恐早就變了。
而且,魏懷川對她,定是恨的。
白日里他掐著她脖子的樣子,掐著她下巴的樣子,她看得出。
他想要傳國玉璽。
但這個東西,她現(xiàn)在沒有。甚至,他態(tài)度很強(qiáng)硬,連討價還價都不肯。
而且,結(jié)合這幾日來看......
或許,魏懷川還想要報仇。報當(dāng)年那一刀之仇。
孟允棠思索著,漸漸捋清一點頭緒。
就在孟允棠思考的時候,魏懷川回來了。
魏懷川一身酒氣回來了。
但他神色清明。
他未看孟允棠一眼,只道:“沐浴?!?
跟著他的小廝就看了孟允棠一眼:“還愣著做什么?聽不見主子吩咐了什么?”
孟允棠本已起身了,但跪了這么久,腿早就麻了。但即便如此,她也只能跟上去——她還是不能好好地走路,尤其是走快了之后,更顯得踉蹌不協(xié)調(diào),像是剛學(xué)會走路的孩童一樣,步調(diào)可笑。
替魏懷川寬衣到最后里衣的時候,他自己抬手了:“本王嫌臟?!?
孟允棠一愣。
見她不明白,魏懷川難得好心解釋一句:“別人碰過了,本王嫌臟?!?
孟允棠明白過來,這個臟到底是什么臟。
不是身體上污垢沒洗干凈。
而是那種臟。
失去名節(jié)的那種臟。
對于一個女子來說,這種污蔑和羞辱,足以讓她們?nèi)ニ馈?
孟允棠垂下眼眸,手指掐入掌心,甚至不得不咬緊牙,才能維持住平靜。
最終,孟允棠只是安靜后退一步,低垂著頭,乖巧無比,什么也沒有辯駁,什么也沒有解釋。安然的接受了這句羞辱。
她想:也許,還是應(yīng)該表現(xiàn)出憤怒和羞恥的樣子。這樣魏懷川才會更痛快些。他痛快了,阿娘和弟弟就能好過些。
于是,孟允棠頭埋得更低,微微地抿緊了嘴唇。
魏懷川冷淡聲音響起:“去邊上候著?!?
態(tài)度比先才好了一點,仿佛她跟他平時使喚的下人并無不同。
孟允棠收斂起表露出來那些東西,安靜地跪到更遠(yuǎn)的地方。
自然也看不見,浴池里魏懷川微帶煩躁地閉目養(yǎng)神。
他胸口一個寬約兩指的傷痕,在霧氣繚繞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_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