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家姑爺一番話說出來,大伙兒紛紛點頭附和,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。
沈夫人只得好勸說道:“諸位兄長稍安勿躁,漢王并沒有叫我們出錢糧。幾天前徐財六就在漢王府,諸位請問徐財六便是?!?
畢竟沈夫人的夫君已經(jīng)過世了,她也沒為沈家生過一男半女,此時質(zhì)疑的人幾乎都是沈家的人,徐家的人反而忍著沒吭聲。
另一個中年人開口說話的人也姓沈,不過關(guān)系有點遠(yuǎn)。他的語氣比較緩和,語重心長地說道:“那皇帝家的手段,咱們又不是沒見識過。要不是想從咱們這些人兜里掏錢,他們會搭理人?何況掏了錢,也落不了一點好!當(dāng)年沈家出錢修城、犒軍,得了甚么好哩?”
幾個人紛紛附和,“是啊,是……”“前事不忘后事之師……”
那人回顧左右,又嘆了一聲,看向側(cè)首椅子上的沈夫人道,“夫人與漢王來往,還是有點太倉促了?!?
他放低聲音,沉聲道,“我覺得這事兒罷……或許開始就是做的局!那漢王好大喜功,一早就定好了要開疆辟土。于是他先借翡翠玉石的幌子,誘咱們上船;然后話都是他們說了算,一口咬定咱們也有份。到頭來,刀架在脖子上,那軍費錢糧,諸位給還是不給?”
立刻有人低聲附和道:“朱家的人,最不可信!”
就在這時,一個穿著灰白衣裙的中年婦人走了進(jìn)來,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沈夫人跟前,俯首在沈夫人耳邊說了兩句話。
沈夫人的神情微微一變。周圍的議論聲頓時小了,大伙兒有點好奇地側(cè)目,猜測剛才那奴婢說了甚么悄悄話。
“諸位兄長,現(xiàn)在定論還為時尚早,且先等幾日看看?!鄙蚍蛉说溃版碛悬c急事,請先告辭了?!彼D(zhuǎn)頭道,“吩咐下人,好生招待兩家的親朋好友?!?
“是?!眿D人答道。
沈夫人已經(jīng)站了起來,眾賓客只得起身還禮,與沈夫人道別。
她走過檐臺上的回廊,屏退左右,等了一會兒,等那中年婦人過來。倆人一起、走到了一道像橋一樣的廊蕪上,沈夫人便輕聲問:“漢王在戲院里?”
婦人道:“是,那邊的人依舊請他上樓,在原來那雅間里坐了?!?
倆人走了一段路,婦人終于忍不住問道,“奴婢斗膽,夫人覺得漢王靠得住么?”
沈夫人微微猶豫,道:“太祖畢竟是打江山的帝王,漢王從小錦衣玉食、沒那么狠心罷……可人心隔肚皮,誰說得準(zhǔn)?”
來到了戲院里,正是剛過午后時分;戲臺上唱的是第一臺戲,大廳里的客官還不是很多。戲院上午一般不唱戲的。
沈夫人走進(jìn)雅間門口,正見漢王獨自坐在那里、望著戲臺上的戲子。今天他身邊那幾個侍衛(wèi)都在走廊上,沒進(jìn)這雅間。
沈夫人還未開口,朱高煦就轉(zhuǎn)頭過來了。沈夫人屈膝將手捧在腹前道:“妾身見過殿下?!?
“免了,夫人請這邊坐。”朱高煦招呼道,“唱戲的這個女戲子,好像不是李樓先?”
沈夫人道:“回殿下,這會兒還不是人多的時候,李樓先今日的戲應(yīng)該在酉時?!?
“嗯……”朱高煦點了點頭。他經(jīng)常有這個動作和語氣。
朱高煦接著又問:“李樓先的身子養(yǎng)好了?”
沈夫人只得順著他的話答道:“勞殿下掛念,她早已痊愈。幾個前,幸得她只吃了一兩回砒|霜,所以好得快;妾身聽郎中說,最怕治那種經(jīng)常服用砒|霜的人……”
說到這里,她不禁小心地問道:“王爺今日前來,是為了看李樓先的戲么?”
問罷,沈夫人提心吊膽地等著朱高煦的回答,緊張地看到他在搖頭。他答道:“我不是來看戲的,而是為了見她一面。上回不是說好了,等她養(yǎng)好的了身子,咱們再見見面?我說過的話,通常都會做到?!?
沈夫人神情復(fù)雜地看著他。
朱高煦頓了頓又道:“過陣子我要帶兵去孟養(yǎng)司,這幾天不抽空見她,這事兒又要拖延下去?!?
沈夫人忙道:“妾身現(xiàn)在就去叫她過來。”_a