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人處事有點虛偽，常常很不厚道，譬如當初張輔覺得漢王勢微，便徑直捉了漢王府長史、送京師邀功。但張輔又是個合格的武將，他不會因私廢公、影響戰(zhàn)局，當年“平漢之戰(zhàn)”時期，張輔看不慣的人太多了，也沒有怎么樣。

唯獨一次讓人以為挾公報私的事，是對付何福；結(jié)果后來也真相大白，何福確實有異心，張輔沒冤枉他……

大軍陸續(xù)到了諒山衛(wèi)附近的平坦地區(qū)，各軍擇地扎營。諸將進了衛(wèi)城，來到臨時設(shè)置的中軍行轅。

很快便有一個武將趕來中軍行轅稟事，來人叫李彬，與張輔很熟絡(luò)的樣子。柳升知道永樂朝征安南之役時，張輔也在安南統(tǒng)兵，看起來李彬好像是張輔的舊部；那次柳升沒來，不太了解情況，所以只是猜測。

李彬帶來了黃中的書信。

目前的安南都督府副都督（都督是安南國王）便是黃中，那廝在大明的內(nèi)|戰(zhàn)期間，是廢太子那邊的人；而且多次拒絕漢王府的招降，直到京師被攻破了才無奈奉詔。但皇帝沒有清洗這些人，依舊讓黃中在安南領(lǐng)兵；大概因為黃中是張輔的舊部，還認張輔為恩人的緣故。

此中干系，讓柳升覺得，當今圣上與張輔好像是同一種人，一般不會只因為好惡、而去對付某個人。

李彬道：“黃都督一連說了好幾次，要末將在大帥跟前認錯請罪，稱有負大帥之恩?！?

張輔一邊拆信，一邊馬上問道：“他干了甚么事？”

李彬道：“黃都督撤走了北江府、慈山府（今越南北寧?。┑鸟v軍?，F(xiàn)在東關(guān)府（河內(nèi)）與諒山衛(wèi)的驛道已斷了，要聯(lián)絡(luò)只能從西邊繞行。

上個月以來，叛軍多路北進，人馬愈眾、來勢兇猛。東關(guān)府與諒山衛(wèi)都不敢棄，黃都督擔心兵力分散吃敗仗，便棄了北江等地，聚集兵力于東關(guān)、諒山兩地固守待援。后來這些地方全被叛軍占據(jù)，黃都督自覺不戰(zhàn)而退說不過去，已知錯了……”

張輔卻反應(yīng)淡然，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。他隱隱還松了一口氣，似乎覺得事情并不嚴重。

李彬又道：“自本月之后，叛軍陸續(xù)在兩處聚攏了重兵，一處在東關(guān)府的黃江（紅河）下游，威脅東關(guān)重地。一處在北江府，此地叛軍將領(lǐng)是阮帥；他們不知何處得到了消息，好像已預(yù)先知曉援軍從諒山衛(wèi)來?！?

張輔很快便下令道：“派人繞路回去、告訴黃中，立刻調(diào)集主力渡過黃江，控制東江（河內(nèi)東面的紅河支流）沿岸，燒掉所有舟橋?！?

李彬愣了一下，似乎覺得聽錯了似的，忙問道：“大帥之意，黃都督不用固守東關(guān)城？”

張輔皺眉反問道：“黃中不離開東關(guān)，誰來斷叛賊阮帥的退路？”

李彬躬身作拜，沉聲提醒道：“東關(guān)府的東南面，叛軍那股人馬極多，或有十萬之眾……”

張輔冷冷道：“不是還沒到東關(guān)嗎？”

“是，是?！崩畋蛑坏帽瓚?yīng)允。

張輔轉(zhuǎn)身看向柳升：“安遠侯那兩萬多人，明日便開拔，出諒山山區(qū)之后，直插志靈寨。你要先讓前鋒軍搭舟橋，渡過太平江，再從東邊迂回攻打志靈寨。這樣渡江既不會被襲擾，也能少渡幾次河?！?

柳升第一次來安南，他可沒張輔那么熟悉；對一些小地名和具體的地區(qū)，柳升記不住。他急忙翻出了一張地圖，尋找著張輔軍令提及的地方。

那個標記了志靈縣的地方、馬上就找到了，十分顯眼，就在四條江河的匯流處。

南北流向的是太平江，果然如張輔所，先渡江到太平江的東邊，走陸路便能徑直到志靈縣；否則還要橫渡商江、梂江、太平江。

柳升不得不露出了佩服的神情。

張輔又道：“安遠侯拿下志靈寨之后，先駐軍數(shù)日、控制太平江北段；待本將剿|滅了叛|匪阮帥，你便叫兩廣福建的沙船、沿松臺河（今海防市的北面河流）前來接應(yīng)火炮輜重，前往入海口。”

柳升抱拳拜道：“末將得令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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