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志們都歇歇,來吃冰棍兒了,都來吃冰棍兒了!”
棉紡廠職工宿舍的工地上,楊科長帶著兩個人,抬了一個鐵皮桶。
李天明正帶著人刨溝,見狀也大聲招呼著。
“先把手里的活放放,吃冰棍兒消消暑!”
剛進入6月,海城的氣溫一下子就熱了,白天的最高溫度,有的時候能達到30。
這么熱的天,別說在工地上干活,人往太陽底下站一會兒就能被曬得汗流浹背的。
好在鄉(xiāng)親們早就習(xí)慣了,蓋房子和出河工比起來,不但更輕松,賺的錢還多,沒一個有怨的,都在加班加點地拼命趕進度。
這股勁兒和50年代全國刮“出頭風(fēng)”的時候,感覺也相差不多了。
連著招呼了幾遍,眾人才圍攏過來,領(lǐng)上一根冰棍兒,咬一口在嘴里含著,感覺渾身上下都舒坦了。
“天明,目前的進度怎么樣了?”
楊科長蹲在李天明身邊,遞上了一根煙。
“都在這兒擺著呢,三分之一的框架都完事了,我計劃再過一個禮拜,就分出兩組人開始裝修,照現(xiàn)在的進度,至少能提前一個禮拜完工!”
聽到這話,楊科長心里也踏實了,他隔三岔五的就要問上一回,身為營建科的科長,再不解決部分職工的住房問題,就算后勤處的處長是他老丈人都不好使。
待了一會兒,楊科長帶人離開了。
李天明等人吃完冰棍兒,根本顧不上休息,又繼續(xù)投入工作。
“大哥,你看,又來人了!”
跟著李天明一起刨溝的天林突然說道。
“來就來唄,有啥新鮮的!”
這些日子,但凡夠條件分房的棉紡廠職工,時不時的就要來工地看看,所有人都在期盼著職工宿舍能早一天建起來。
李天明和其中一些職工聊過,好些大齡青年就是因為沒房子,到現(xiàn)在都還沒結(jié)婚呢。
對此,他也早就見怪不怪了。
“不是,我看那人……有點兒眼熟!”
眼熟?
這下李天明也有些好奇了,起身朝著李天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,就見一個年輕的姑娘正站在不遠處,沒戴著衛(wèi)生帽和套袖,應(yīng)該不是車間的工人。
“你見過?”
李天林撓了撓頭:“眼熟,我想想啊!好像是……對了,我記起來了,是我嫂子她姐!”
呃?
宋曉瑛?
李天明聽宋曉雨說過,她姐姐宋曉瑛就在棉紡廠工作,過年的時候還曾去過李家臺子,只是當(dāng)時他正帶著弟妹去寶安縣,錯過了和大姨姐見面的機會。
“沒認錯?”
“沒有,肯定是她!”
聽天林這么說,李天明放下鎬頭,朝宋曉瑛走了過去。
“李天明?”
宋曉瑛早就知道李天明來棉紡廠,只是沒第一時間來見面,一直在暗中觀察,順便打聽到了關(guān)于李天明的很多事。
比如……
李天明的堂妹如今就在棉紡廠上班。
那個工作機會,正是李天明幫著謀來的。
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后,宋曉瑛立刻就坐不住了。
“是,大姐!”
宋曉瑛板著臉:“你還是先叫我同志吧,姐不忙叫!”
呃?
氣氛不太對??!
之前宋曉瑛去李家臺子,雖然宋曉雨沒說具體的情況,但李天明也能猜得到,這個大姨姐應(yīng)該是很不滿意妹妹嫁給一個農(nóng)民的。
現(xiàn)在剛見面就來了一個下馬威,倒也并不稀奇。
“我妹妹要嫁給你,那是她的選擇,作為她的家人,是否接受,那是另外一回事。”
呵!
“我能理解,那么……宋同志有什么指示?”
“我沒什么指示,就是有件事要問你!”
李天明點點頭:“問吧!”
“你既然有辦法把你的堂妹安排進棉紡廠工作,為什么不把這個名額給曉雨?”
為這件事來的?
這是準備興師問罪?。?
“宋同志,你應(yīng)該知道,我和曉雨已經(jīng)定親了吧?”
“知道!”
“如果曉雨到棉紡廠上班,我們就要面臨長期的兩地分居,這個情況你不會不知道吧?”
宋曉瑛自然想過這個問題,語氣也變得沒那么自信了。
“知道又怎么樣?你是為了把我妹留在農(nóng)村,所以才不肯把工作的名額給她,你……太自私了吧!”
這話說得,有點兒道德天尊的感覺了。
不過,站在親姐的角度,倒是也能理解。
甚至于,李天明還挺為宋曉雨高興的,畢竟,她的親人并不都是那種冷心冷肺的,還有人在關(guān)心著她。
“你怎么知道,我沒問過她?-->>”
宋曉瑛一怔:“你……”
“拿到這個工作名額,我第一個就把入職申請表給了她,也和她說了,如果她想要返城的話,我們的婚事就不作數(shù)了。”
“她怎么說?”
這話剛一出口,宋曉瑛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