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一擁而上,那人明顯被嚇傻了,居然都忘了逃,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,被沖在最前面的天洪一個大別子給扔在了地上,緊跟著又是一腳。
    “行了,先別打!”
    李學(xué)慶到了跟前,一把將還在拳打腳踢的天洪給拽到了一邊。
    將那人翻過來,大月亮地里,用不著手電筒,眾人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樣。
    馬興!
    正是和孫良元同一批來李家臺子的知青。
    “娘的,白眼狼!”
    李學(xué)慶揚(yáng)起手就要給馬興一巴掌,但胳膊掄起來,最終還是放下了。
    李天明看著馬興,盡管來村里已經(jīng)好幾年了,但李天明對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。
    只記得這個馬興平時干活很賣力氣,無論是在廠里,還是農(nóng)忙的時候。
    “我家泔水桶里的蝦殼是你給孫良元的?”
    馬興耷拉著腦袋,神情緊張,面對李天明的質(zhì)問,并沒有選擇狡辯。
    “哥,和他廢什么話,先打一頓關(guān)起來。”
    天洪氣憤不已,前些日子孫良元帶著人來村里,要抄李天明的家,要不是李天明拿出了偉大領(lǐng)袖的手書,還指不定怎么樣呢。
    說著就要動手,卻被李天明給攔下了。
    “馬興,村里待你們這些知青不薄吧?”
    別的知青下鄉(xiāng)插隊(duì),過的是什么日子?
    看看周圍幾個村子就知道了。
    還有后來永河縣來的知青,一個個的都得在地里拼命賺口糧。
    而他們這些外鄉(xiāng)人卻能進(jìn)廠里上班,每個月賺的工資,甚至比他們父母在城里拿的都多。
    “我更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吧?”
    聽到這些話,馬興更覺得無地自容。
    “問你話呢,啞巴啦?”
    李學(xué)慶也被氣得夠嗆,就像李天明說的,村里對待他們這些外地來的知青,已經(jīng)夠意思了,還想咋的?
    那個孫良元也就罷了,可馬興到底是因?yàn)樯栋。?
    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    馬興張口結(jié)舌地“我”了半晌,突然哭了出來。
    “我對不起你們!”
    對不起?
    仨字就想讓這件事過去?
    想啥呢?
    “你現(xiàn)在要是不說,可就沒機(jī)會了。”
    李天明的語氣漸冷,馬興如果真是個忘恩負(fù)義的白眼狼,李家臺子肯定是不能容他了,就算是人繼續(xù)待在李家臺子,往后他也別想有好日子過。
    這么些年,即便是在時代洪流鬧得最兇的那幾年,李家臺子依舊能風(fēng)平浪靜的,全都靠村里人心齊。
    無論是李天明,還是李學(xué)慶,亦或者其他鄉(xiāng)親,都不會允許有不穩(wěn)定因素留在村里。
    “我說,我說!”
    馬興連忙止住了哭聲。
    “是……是孫良元,他……看了我的檔案。”
    檔案?
    李天明皺眉:“你有把柄被他給抓住了?”
    馬興的頭低得更深了。
    過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了口。
    “他說我的檔案里……不是紅的!”
    啥意思?
    李天明怔愣了片刻,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馬興說的“不是紅的”,是什么意思。
    既然不是紅的,那就意味著有黑歷史的存在。
    或者是馬興自身,或者是他的家庭。
    “他要挾我,如果我不按他說的做,就……就把這件事宣揚(yáng)出去,我……我害怕!”
    檔案是一片紅色,那就是響應(yīng)偉大領(lǐng)袖號召,上山下鄉(xiāng)接受貧下中農(nóng)再教育的知識青年,如果有黑歷史的存在,哪怕是因?yàn)榧胰?,也只能作為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存在?
    這個孫良元,還真他媽夠缺德的。
    “叔!你……”
    每一批分過來的知青,雖然檔案都被統(tǒng)一放在縣知青辦,可是作為接收方,李學(xué)慶也有機(jī)會接觸這些知青的檔案,方便掌握每一名知青的情況。
    “瞎扯呢,真要是有問題的,我能讓他分到李家臺子!”
    馬興聞猛地抬頭,眼神希冀的看向李學(xué)慶。
    “李主任,我……我的當(dāng)然沒問題!”
    “檔案沒問題,可你他媽的人品有問題!”
    因?yàn)閯e人詐唬兩句,就做出這種叛徒行徑,不是人品有問題,還能是啥?
    “天明,你說咋整?”
    如何處置,李學(xué)慶想了想,還是交給了李天明。
    “等廠里復(fù)工以后,換個人替他!”
    雖然馬興說出了緣由,可事情畢竟做下了。
    人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,沒啥情面可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