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的小將回過頭去、應(yīng)答了一聲,接著他再次打量了段楊氏兩眼,好道:“你一個婦人,路上當心點。”
段楊氏道:“多謝軍爺?!?
……漢王府大隊里,在儀仗人馬與騎兵重重護衛(wèi)之下,有一輛華麗的大馬車。夫人姚姬正陪著漢王妃郭薇,在這輛馬車上同坐。
這兩年姚姬主動示好,甚么都幫襯著漢王妃、替她著想;成效還是很明顯的。在漢王府里,王妃現(xiàn)在最倚重的女子、恐怕就是姚姬了,二人常常形影不離。
漢王府里很多人都看明白了王妃的為人,王妃是個沒甚么戾氣和恨意的人。她雖然不是待誰都好,但就算誰惹到了她、也不會受到太嚴重的懲罰。
早在京師時,姚姬就曾為了一只皇后娘娘親自賞賜的鸚鵡、與郭薇發(fā)生過爭吵;但作為女主人的郭薇氣急了,懲罰姚姬的法子,竟然只是把姚姬養(yǎng)的貓丟掉了!
而且郭薇是個很容易感恩的人,只要誰對她好,多少是能得到回報的。
而姚姬不僅長時間與郭薇交好,還因為她的從容冷靜、深得郭薇賞識。姚姬也是個很樂觀的人,遇到事不慌張,臉上常常含著淺淺不可察覺的微笑。
但是最近在路上,郭薇似乎察覺到了甚么。
這時,坐在對面的郭薇又仔細地瞧了姚姬一眼,一副欲又止的模樣,卻沒有說出話來。
姚姬從余光里瞧見了郭薇的神態(tài),但她假裝不知道。二人繼續(xù)在馬車上沉默地坐著。
過了好一會兒,姚姬才從袖袋里摸出了一張絲絹,墊在手指上輕輕揉著太陽穴。她輕聲道:“每次我長時間坐馬車,都會很不舒服,頭暈想嘔吐?!?
郭薇恍然道:“原來姚妹妹是身子不舒服呀?我這陣子瞧你心事重重的樣子,還以為你有甚么不高興的心事呢。”
姚姬露出微笑搖了搖頭。但眼神很難偽裝,她眼睛里的笑意、隱隱露出了一點勉強的意味。
姚姬重新把手絹放進了袖袋,這時便觸碰到了一樣?xùn)|西。那是一封信!
大伙兒還在貴州漢王府行宮時,姚姬見了一個叫枚青的人;信就是枚青送的。
枚青自稱是姚姬娘家的人、但根本不是,他其實是個奸諜;明面上的身份是漢王府護衛(wèi)軍中的一個軍馀。
姚姬記得,她哥哥投靠漢王時、送了一份奸諜名單,枚青極可能就在名單上!但朝廷里的人并不知道這些內(nèi)情,漢王為了不讓她哥哥受猜忌,也沒有動那些奸諜(除了身在漢王長史府中樞的李默),以免打草驚蛇。
當然他們的父親姚逢吉的存在,也沒有讓朝廷里的“叔公”知道……
她哥哥在親筆信中,要求姚姬在侍寢之時、趁漢王在睡夢中,下手刺殺漢王!否則圣上便會治她哥哥死罪。但是密信的字里行間、卻透露著暗示姚姬另想辦法的意思;至少可以確定的是,她哥哥沒有說出那些秘密。
因為姚芳在信中寫著,甚么他是姚姬唯一的親人,將來姚家必得圣上隆恩;以及叔公養(yǎng)育之恩、正當報答之時云云。這些都是胡說!姚芳心里,肯定很怨恨叔公。
姚姬幾乎沒有任何猶豫,立刻就決定把這封信交給漢王!
她根本不用權(quán)衡得失,因為她認定此事無法成功。那個枚青的身份早就暴露了,說不定正被漢王府的密探監(jiān)視著;姚姬如果不主動交代,反而會在漢王跟前生出間隙……
密信中雖然嚴令姚姬行刺,但若她做不到、只要傳遞一些很重要的機密,應(yīng)該也能保住她哥哥的性命。畢竟道衍真殺了姚芳的話,姚姬這顆棋子也就沒用了。
正是這樣的推測,才讓姚姬心事重重。
漢王是什么樣的人?他肯定能想到這樣的可能。他或許相信姚姬不會行刺,但姚姬為了保住親哥哥的性命、出賣一些機密是有可能的……如此也會讓姚姬在漢王府的地位和寵愛、受到毀滅性的削弱!
在姚姬眼里,朱高煦不久之后應(yīng)該便是帝王!帝王的猜忌,最是防不勝防。
即便姚姬沒有干行刺的事,但是密信里的語、實在看得叫人心驚膽寒……枕邊人是那么危險的人,朱高煦真的一點也不怕嗎?
除此之外,對姚芳的安危、姚姬也不是完全不關(guān)心;她就兩個親人了,哥哥還是家里唯一的香火。
姚姬的心情一直很壓抑。她的心事重重,不是因為猶豫、而是擔(dān)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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